故事她是宫里顶善良的女子,宫里头那么多恶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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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容华死了。

她是宫里顶善良的女子。

苍天无眼,宫里头那么多恶人,去的偏偏是她。

我在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踏入了宫门。

那碧瓦红墙,却折断所有人的翅膀。

菱歌来的时候,我正在刷恭桶。

她是我刚进宫时在永巷认识的姐妹。

可这宫里哪有什么姐妹呢?

用脚趾头都想得到,她此番不是来安慰我的,而是来看我的笑话的。

「小柔,要不,我去求求袁美人,把你调到她宫里去,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。」

菱歌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,那双眼睛在说:快来求我啊,你快求我啊!

我果断拒绝。

「哎,那好吧。」她甩了甩手里的帕子,「说到底,是安容华没福气,这样好的年华就去了……」

的确是我没福气。

安容华是多好的女子啊,她出身书香门第,温婉娴静,平日里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。

更重要的是,她对我有恩。

那年时疫泛滥成灾,京城前前后后不知死了多少人。我恰巧突发高热,后宫里平素交好的无一不退避三舍。

命悬一线之际,若非安容华得知了消息,请来太医为我医治,我只怕会死在那场高热里。

宫里的主子不把奴才当人看,是奴才们缄口不言,却心知肚明的事实。

那还是我第一次在冰冷的皇宫里感受到温暖。

苍天无眼,宫里头那么多恶人,去的偏偏是安容华。

我用力地刷着跟前的恭桶,宣泄内心的愤怒。

菱歌是个没眼力见儿的,我都不爽她了,她仍没话找话,一点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。

我忍不了了,刺她:「菱歌,袁美人是不是很看重红萼啊?」

她一愣。

「哎,是这样的,红萼昨个儿来找绿袖,两人说的话全让我给听见了。」

「是嘛?红萼说了什么呀?」

「红萼说,袁美人要提她做管事儿宫女。」

菱歌的脸,刷地就白了。

她一把抓住我的手,「小柔,你说的是真的?」

「比珍珠还真。」

「可袁美人她前两天还夸我……」

我故意道:「唉,主子的心思,谁猜的准呢?」又刷起了下一个恭桶。

菱歌愣了愣,这下她可没了待下去的心思,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往外跑。

我捧着肚子大笑起来,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。

「温小柔,有人找!」

我忙应声,往外跑去。

两只脚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,就撞进了来人目光灼灼的眼眸里。

我心上一喜。

谢清涯是我的竹马,在宫里做侍卫。温家与谢家是世交,我还在娘胎里就和谢清涯定下了亲事。

谢清涯大我几岁,对我极好,凡事都依着我。

我想吃绿豆饼,他为了给我买饼冒雨跑了三条街。

我的生辰礼物,他要准备一个月,年年皆如此。

他保护我,不许旁人欺负我。邻居家的孩子将我推倒了,他和人打架把手都打伤了。

那个时候我就觉着,清涯哥哥是这个世上除了阿爹阿娘以外对我最好的人。

他十八岁那年,谢伯伯托人替他在宫里谋了个差事。

他走之前,将祖传的玉佩给了我,说,如果我愿意等他,他会娶我为妻。

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,相思意。

在阿爹必须从我们几个姐妹当中选一个入宫的时候,在大家都踌躇为难的时候,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入宫。

我不想等谢清涯功成名就,我想陪着他披荆斩棘。

凛凛寒风吹得人脸生疼。

「你怎么来了?」我上前拂去他肩上的雪花,嗔怪道:「雪下得不小,也不知道撑把伞。」

「冻疮好了吗?」

「没呢,不过这几日没洗衣裳了,很快就会好了。」

他将一盒冻疮膏塞进我手里,是上等的药膏,价格不低。

凝视他温柔的笑,我蓦地红了眼,这些日子在永巷受的委屈霎时一扫而光。

我扑进谢清涯的怀抱,我靠着他的肩膀,心想,就一会儿,一会儿就好了。

雪下得更大了,我让谢清涯回去了。回去的路上,心里满满当当的。

「温小柔,你很得意么?」声音冷嗖嗖的,裹着一抹莫名的妒意。

我置若罔闻。

「那个经常来找你的男人,是北门的侍卫吧?」

步子不由得一顿,我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。

绿袖神情莫测,「方才的事,我全瞧见了。」

安容华出事了,太医说她是病死的,只有我不相信。

那几日,她分明好好的。

这天夜里,我又失眠了。

我突然想到——她出事的前一夜,未在寝宫里。

难道,真的是那里?

静夜,明月蒙上云纱,月光如水般冗长。

冷宫到底是座废弃了的宫殿,常年没有人的生气儿。站在这儿,似乎有一股阴沉之气攀上脊背,我缩了缩身子,蹲在地上,如此才觉着好了许多。

我听见有脚步声响起,冷宫里的树叶子多,踩上去会有「嘶嘶」的声音,如同小蛇吐着舌芯子「咝咝」地爬过。

我悄悄探出脑袋,月色下,一女子正朝着宫殿走来。

女子以纱覆面,身形我却熟悉得很。

这不是皇后娘娘么?她来这儿干嘛?

她提着油灯迈步上了台阶,推开老旧的木门,「嘎吱」一声——响在寂寂的夜里格外刺耳,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。

我蹑手蹑脚地到了破旧的窗前,宫殿偌大,有黑影在耸动,窸窸窣窣的声音,惹得我汗毛直竖。

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人,我吓得就要惊呼出声,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巴。

那人朝皇后扑了过去,她来不及躲开,就被抓住了脚踝。

油灯险些落到地上,微弱的灯光下,我和她看清了紧抓她不放的人,——发丝凌乱不堪,脸色惨白如薄纸,手臂上有几道冒血的伤痕,更可怖的是,下身的衣裙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,令人心悸。

是袁美人!

皇后与我俱惊愕不已。

袁美人怎会在这里?她又是怎么回事?

外面隐隐传来有喧闹的声音,我感到大事不妙。

我赶忙跑到隐蔽处,将身子缩进角落里。

皇后刚跑出宫殿就被袁美人逮住了,袁美人跟狗皮膏药似的,她再怎么挣扎也甩不开。

越来越近的不仅是嘈杂的脚步声,还有隐隐约约的光亮。

我看见袁美人的眼睛微微眯起,在月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——

「来人啊!快来人啊!」

「皇后娘娘,臣妾与您无怨无仇,您为何要害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!」她声音凄厉,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「嘭」地一声,大门被猛地踹开,乌泱泱一群人出现在大门前,为首之人一身黄袍、面容冷峻。

皇上身后跟着丽妃,我还眼尖的看到了老朋友菱歌。

真是好算计!

菱歌生动的诠释了「戏,是抢来的」这一名言至理,——她抱着袁美人哭得梨花带雨,泪盈于睫,我见犹怜。

袁美人声泪俱下,「陛下,皇后将臣妾骗到这里之后,就对臣妾拳打脚踢,害得臣妾小产!不仅如此,她还欲将臣妾杀害,嫁祸给丽妃!」

寂静,死一般的寂静。

皇上面色复杂,一时间摇摆不定。

丽妃缓缓开口:「陛下,臣妾不信袁美人的说辞。皇后娘娘温婉贤淑,实为后宫表率,断不会因一时妒忌迫害袁美人,构陷臣妾。陛下万万不可武断,皇后娘娘的清誉损坏不得!」

她简直居心叵测。

以我饱览宫斗话本子的经验来看,今夜种种想来皆是她的安排,除了她,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。

她走到菱歌跟前,「你方才说,皇后娘娘约了袁美人来冷宫见面,你可有证据?」

菱歌忙呈上一张字条。不用猜,那纸条上的字迹必定与她的字迹如出一辙。

以退为进,步步紧逼,丽妃绝不是想要扳皇后那么简单,而是想让皇上彻底厌恶她。

皇后至始至终都没辩解,如木桩子似的立着。

「皇后德行有亏,实不配为中宫主位。今废去皇后之位,打入冷宫。」

「卫玲珑,你可有什么话想说?」

我将目光投向皇后,快解释啊!快解释啊!急死个人了都!

「人证物证俱在,臣妾无话可说。」

大无语。

「好,卫玲珑,你好的很!」狗皇帝拂袖而去。

众人浩浩荡荡离开。

风大了起来,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。

「戏已落幕,出来吧。」

她还是发现我了。

「你是哪个宫的?」

「奴婢是永巷的宫女,之前伺候过安容华。」我咽了咽口水,「娘娘,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

皇后比我想的还要聪明,只是她这么聪明,为什么不去争宠,偏要受这些苦呢?

我硬着头皮问道:「娘娘,您刚刚……为什么不跟皇上解释?」

她笑了笑,「这宫里的事啊,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。况且,说了皇上也不一定明白。」

宫里那么多女人为了皇上的宠爱争得死去活来,只有她,对皇上除了冷漠就是冷漠。

是因为不爱皇上么?

皇后面容清丽,身姿窈窕,皎洁的月光落在她身上,令她有种说不清的气质与风韵。

丽妃很美,然她的美,是妩媚而具有攻击性的;袁美人也美,可她的美,是娇俏但缺少风情的;安美人的容貌虽不出挑,但她气质超脱,有一种别样的美,这种美极吸引人。

独皇后娘娘,往那儿一站,便胜旁人百倍。她有丽妃的娇艳,却更清纯;她有袁美人的俏皮,却更温柔;她有安容华的脱俗,却不会寡淡。

宫里这些妃子,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她的特质。

「娘娘,恕奴婢直言,奴婢觉着,您……该争一争的。娘娘您就算不为了自个儿,也该为家人想想。」

前朝后宫联系紧密,安容华逝世后,安大人也跟着辞官了。

「既进了宫,谁都无法独善其身的。」

我偷觑了她一眼,发现她并没有因为我的胡言乱语恼怒或是生气,我顿时松了口气。

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

我受宠若惊。

「奴婢温小柔。若有一日,娘娘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,奴婢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」

她巧笑倩兮,「好,温小柔,你的名字本宫记住了。」

她虽如此说,可我知道,若要她真想通了去,还需要一些日子。

皇上为抚慰袁美人丧子之痛,晋了她的位分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袁美人一跃成了袁昭容。

菱歌得了皇上青眼,被封为采女。听说她越来越得宠了,没多久就晋了美人。

冷宫那边,迟迟没有消息。

我在永巷的日子平淡而忙碌。

菱歌来了永巷,却不是来显摆的。

「小柔,你我相识最早,情分自是不一般。你心思缜密,若肯成为我的左膀右臂,我必不会亏待了你。」

我见过了真正的凤凰,那些个莺莺燕燕又怎能入得了我的眼?

「谢美人好意,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有安容华这个前车之鉴,奴婢不愿卷入这些个纷争,美人也要万事小心才好。」

见我如此不识相,菱歌冷哼一声,不再与我废话,大摇大摆地离开了。

夜里我回了屋子,梳妆台前坐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。

我静静地坐着,等待绿袖说明来意。

镜子里映出相貌平平的少女,她的手指触了上去,「上天真是不公平,我比菱歌更聪明、更有野心,就因为没有一张好看的脸,在这以色侍人宫廷里,便要做一辈子奴才……」

我沉吟不语。我想说做奴才没有什么不好的,可对象若是绿袖,我真不知要如何说才好。

「宫女要等到二十五方能出宫自由婚嫁,到那个时候,我已经是个老姑娘了,想找个好人家,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家中一贫如洗,怕是连嫁妆都没人替我准备。」

她定定地注视我,有着说不出的情绪,「温小柔,同为奴才,你比我幸运。」

绿袖给我看她的手,一双在水里泡得通红、有好多老茧的手。她说,她好后悔入宫。

我想要宽慰她,还没开口,就听她的声音如鬼魅响起,「我上次同你说的事,你考虑得怎么样?」

绿袖拿我和谢清涯的事来威胁我。

她说:「我要做娘娘,如果不能,那我要很多很多钱。」

温小柔,你能办到么?

我不能。

绿袖太过缠人,我真是怕了她。

我踌躇着要不要去找菱歌,但我仔细一思索,又觉得菱歌成不了气候。若是皇后娘娘愿意争,丽妃、袁昭容、菱歌三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。

只求娘娘能快点开窍了。

在娘娘未开窍的期间,我也不愿坐以待毙,认真分析起宫里的局势来。

菱歌得宠,风头甚至盖过了袁昭容。袁昭容毕竟是她的旧主,她却丝毫不将袁昭容放在眼里。

两人都是因为投靠了丽妃、为丽妃做事才有的今天,她们对丽妃而言,只是扳倒皇后的工具,丽妃哪里是真心为她们好?她们也明白这个道理。

是以,三人如今已是貌合神离。

菱歌和袁昭容中,若有一方突然壮大起来,便会打破平衡。届时,丽妃一定会对其中一人出手。这个人,会是谁呢?

越来越有趣了。

我得和菱歌见一面了。

主动去找她有些招风,她如今正春风得意,要怎么才会来见我呢?

我想,只要沉得住气,总会等到机会的。

很快,机会就来了。

袁昭容又怀孕了。

皇上龙颜大悦,袁昭容摇身一变成了华妃,位列四妃之一。

论怀孩子,还得看袁妃,易孕体质金手指。

华妃自怀了孩子,争宠起来可就容易多了。

都怀孕了,还这么作,也是没谁了。光用脚趾头想,都能想到菱歌对她是怎样的嫉妒,丽妃对她是怎样的忌惮了。

丽妃自进宫以来便深得陛下宠爱,可她一直没有子嗣,这也成了她心中的痛。不出意外的话,下一个她要对付的,就是华妃了。

菱歌来永巷的那日,我又在刷恭桶。

我想不通,怎么她每次来寻我,我不是在刷恭桶,就是在刷恭桶的路上。

「皇上已经一个月不曾来我这儿了,华妃身边的奴才都敢折辱我。」

她泫然欲泣,我却没从她眼睛里看出几分伤心,显然是做出来给我看的。

「莫要担心,她得意不了多久。」

「什么意思?」

「不是还有丽妃么?」

她咬了咬唇,秀眉略略蹙起,「华妃与丽妃一向交好……」

「那得看美人你怎么想了。」我顺道添了把火,「其实,不论华妃赢还是丽妃赢,于美人而言,都不是好事。」

她若有所思,「你说得对。」

我巴不得她们斗起来才好呢,这样的话,皇上还能念起冷宫那位娘娘好,把她给接出去了。

再一次见到冷宫里头的那位娘娘,是在三个月后。

绿袖说,她须得寻一位靠谱的主子,她不能像菟丝子一样依附,得自己往上爬。她需要很多钱,即便出宫后没那个命婚嫁,她也能安度余生。

她和我说,没准啊,我们还能提早出宫呢!

「温小柔,若能寻到这位主子,你和我便能彻底改写自己的命运。」

我自请去了冷宫当差。

我只能靠自己了。

冷宫里的那位娘娘看起来很不好。

她不停地喝水,嗓音仍然涩得厉害,「你觉得,本宫还能出去么?」

她没有衣衫褴褛,也没有蓬头垢面,可她形容枯槁,忧伤憔悴。

我跪在地上,看着她,认真地说:「奴婢有办法。」

那日在冷宫,我就看出了皇上对皇后的感情不一般。只要她愿意争,就没人争得过她。

我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她。

华妃险些小产,皇上的人经过一番细查,查到了丽妃身上。皇上龙颜大怒,禁足了丽妃,但也仅此而已。

即便皇上见识了丽妃的狠毒,但以皇上对她的宠爱,她很快便会卷土重来。华妃和菱歌彻底成了一条船上的人。

我握住她冰冷的手,盼着能给她一点温暖。

她反握住我的手,泪水不住往下流,「来送饭的嬷嬷不知道在饭菜里加了什么,然后我就小产了……」

我震惊,心也跟着抖了一抖,这更加坚定了我要帮她的心。

她伸手从陈旧的棉被里掏出一团衣裙,鲜红的血迹刺痛了我的双眼。

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,嬷嬷冷漠地站在一旁,直到她昏死了过去,嬷嬷才离开了。夜里她醒来,爬到殿门前,就发现门被人锁上了。

第二天早上,嬷嬷便将冷宫寝殿的地面清洗了几遍,床褥也被更换了。

嬷嬷把那沾血的衣物都拿走了,独这里衣,她藏的好好的。

这是早有预谋啊。

我盯着那染血的衣裙,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。

那些人总要血债血偿吧。

御花园百花争艳,欣欣向荣,一派美景如画。

「护驾!」

「哪里来的狗奴才?好大的胆子,竟敢冲撞圣驾!」皇上身边的公公惊叫道,就要让人将我拿下,

「陛下!奴婢有要事禀告!是关于冷宫那位娘娘的!」

可以说,我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在了拦驾这件事上。

「放开她。」皇上都开了口,底下人自然退下了。

我红着眼,「陛下,奴婢也是没有办法!冷宫那位娘娘快被逼的活不下去了!」

「哦?快活不下去了?」他敛了怒气,眸光沉沉,「你说的,可是真的?」

「奴婢不敢撒谎!」我凄楚道,「娘娘小产,痛不欲生,如今……如今更是有了轻生的念头!」

见皇上神情动容,我赶忙呈上一封信。

他看完那封信,问我:「皇后她在哪儿?」

「在城楼上!娘娘她……」

他急切地往城楼的方向跑去,太监宫女一窝蜂跟在他后面追。

我垂着头,唇角勾起一抹笑。

城楼上,皇后站于高台,风吹起她的裙角。

皇上一路飞奔,上城楼时,他已经有些艰难了,得亏有人搀扶。

「良儿……」他喘着粗气,满头大汗,全然没了皇帝的架子。

「良儿!」

她回眸凝视他,面如死灰,「陛下,臣妾没有害袁妃腹中的孩子,臣妾不是毒妇。」

「我知道,我知道!那日,我在做戏……我没骗你,我真的在做戏,良儿!」

「良儿,我信你。」他定定地望着她,「卫玲珑或许会,但卫良儿,一定不会。」

她的眼中闪着泪光。

「阿澈,三年了,我们成亲整整三年了,我便是一块儿冰,也该化了。」

泪水从他的眼睛滑落。

她抚上她的小腹,那里好像有一个珍宝,「我们的孩子没有了。」

她一边笑一边流泪,「好可惜,我还盼着……盼着他叫我一声娘呢。」

皇上向前走了两步,他朝她伸出手,「良儿,回来吧。我们忘掉一切,重新开始,好不好?你回来,我们的孩子,也会回来的。」

她雾眉微蹙,「阿澈,你当初问我的那个问题,如今已有了答案——」

「如若当年我最先遇见的是你,我们的结局,一定不是这样。」

皇上一愣,颤抖着手去拉她下来,眼眸中蓄满了似水一般的温柔。

他抱她那样用力,似要让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。

可我清楚的看到了她眸中埋藏的冷意。

他们何曾相爱过。

皇后复位复宠的事传遍了后宫,一时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医院德高望重的孙太医为皇后诊治。

孙太医替皇后把完脉,说:「娘娘小产,身子亏损,幸亏诊治的及时,若是调理的晚了,只怕会落下病根,严重的话,恐再难有身孕……」

皇上很是心疼,命人将上好的补品送来椒房殿。

我故意将椒房殿的情况透露给华妃的人,顺道添油加醋一番。

当晚,华妃便屁颠屁颠跑来了椒房殿,她跪地不起,梨花带雨,在皇上面前说了好一番话,大意就是——她与皇后俱是被奸人所害。

宫里就那么几个妃子,华妃口中的奸人自然意有所指。

华妃前脚刚走,菱歌便来了。

「歌美人。」我朝她行礼。

她飞快地睨了我一眼,目光带着探究和谨慎,像在看一朵外表鲜艳的蘑菇。

有没有毒,她也不知道。

我就要走开,她却叫住了我。

「温小柔,我一直以为,我们是一路人。」

「谁跟你是一路人?」绿袖款款行至菱歌面前,「我从来不觉得,你和我们能走到一起。」

我看着她们两个,沉默不语。

从前在永巷的时候,这俩人再不对付,也不曾这般剑拔弩张过。

菱歌猛地撕裂了手里的帕子,「既不能为我所用,那便是与我为敌。」

绿袖挑眉一笑,凭你?

菱歌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,瞪着她,「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!你只是个奴婢!」

她扶了扶发间的簪子,「歌美人有所不知,皇后娘娘复位后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让我做她的长御。」

「即便是做奴婢,奴婢我啊,也要做万人之上的奴婢。」

菱歌呵呵两声,笑吟吟看向我,「小柔,明明你才是最大的功臣,怎的好处尽让她得了去?你啊,还是这么傻,和红萼没有差别。」

从前她俩的战火我都不掺和,更何况如今?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小宫女,一心安生度日、不愿惹是生非,话又说回来,我不躲得远远的已经很够义气了。

绿袖满脸不耐,菱歌咬牙切齿。

天色不早了,她挑衅地勾唇,「歌美人,快进去吧,别让皇上和娘娘等久了。」

「您的供词,对华妃娘娘——」唇边的笑意更深,她一字一句,「很是重要呢!」

菱歌看了她一眼,扔下一句话,「多谢你的提醒,来日方长,咱们走着瞧。」

太阳落山后,皇上回了宣室殿批折子。

今夜朗星布空,没有一缕月光。娘娘坐在秋千上,凝望星空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我拿了披风过去,「夜深了,娘娘早些休息吧。」

她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了些,「今日多谢你了。」

「奴婢不敢居功自傲,是娘娘福气好。」

娘娘叹了口气,「我若是福气好,便也不会入宫了。」

她那样伤感,「我从前清高自傲,喜爱鲜衣怒马,那个时候,还没有什么地方困得住我,也没有人能走进我的心,直到我遇见了怀王……」

她是卫良儿,侯府嫡女。

「阿清是天之骄子,人中龙凤。先帝钦定我为怀王妃那日,我高兴得一夜未眠。与他结为连理,是我少时最好的梦……」

「可他造反了。」她的身子轻颤着,「三年前,在我们将要成亲的前一个月里,他造反了。」

「娘娘……」我把手中的帕子递给她。

她揩了揩垂下的泪珠,絮絮地说着——

卫家世代忠君,祖上未出过擅权的外戚,那是她第一次希望他赢。

她说她那时候真傻,她去求卫大人支持他,大人气得要将她逐出家门。她又跑去求了二伯父,二伯父连见都不敢见她……

兵败的那日,她心心念念的阿清自刎了。她决意随他而去。

她捅了自己一刀,就没了知觉。

再度醒来,她成了卫玲珑——她那个与人私奔、不知所踪的堂姐。

后来太子登基,她顶着这个名头嫁给了皇上,成了皇后。从卫良儿变成卫玲珑,只是一夕之间的事。

皇上是知道的,据说这事儿,还是他授意的。

娘娘对上我的眼睛,「我无心宫斗的,一如当初,不想还是被牵扯了进来。」

「娘娘好,奴婢才能好,奴婢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。」

她嫣然一笑,「小柔,我就知道,我没有看错人。」

我亦庆幸,未曾看错人。

……

既已复宠,便得固宠。

她势必要给敌人狠狠一击。

她等了皇上好久。

雾鬓云鬟,冰肌玉骨,楚楚动人。

年轻俊朗的皇上满目柔情,语气中溢满了疼惜与关切,「身子还没好,怎的出来吹风?」

她唇畔啜着浅浅的笑,「阿澈,你看,今年的梨花开得这样好,一如你我少时初见。」

「你还记得吗?那个春日,也是这样一场梨花雨。」

她将一枝梨花放进他手里。

他握住那枝洁白如玉的梨花,情动地陷入了过往美好的回忆里,眸子渐渐染上痴迷。

我和娘娘为何来这里,个中心思不言而喻。

我悄悄抬头望向她,目光交错的那一瞬,俱看到了彼此眼中得逞的笑意。

「阿澈,从前我嘴硬,错过了许多。你又是帝王,后宫佳丽三千人,你的心,还会如从前一般吗?」

「我心里,唯良儿一人。」

我知道,在这宫里,只要是她想做的事,没有做不成的。

第二日清晨,我同林公公身边的小李子说了会子话,就见皇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,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开。

他行至大门前,步子停了下来,望向寝殿方向。

殿门旁倚了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。

一旁的林公公偷觑了皇上一眼,硬着头皮说了什么,皇上有些不悦地皱眉,他转过身,生生给了林公公一脚。

公公懊恼地弓着身子,都要匍匐到了地上。

这昏君做派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。

皇上离开,娘娘看到我,递了个眼神过来,示意我入殿。

寝殿里焚了鹅梨帐中香,香气怡人,袅袅轻烟自精致的香炉里飘起。

「丽妃的父亲势大,不大好对付。」我说。

「若是安分了,倒也无趣了。」

我一笑,「其实想想,娘娘你有皇上撑腰,不怕的。」

她微微一怔,「自古君王爱美人。一个妃子,若有美丽的容颜,那么她得到皇上的爱,便如探囊取物。」

她活得清醒又通透,「丽妃如此,我亦如此。」

「他的情,他的意,他的好,都不是不求回报的。若我没有这副容貌,想来,他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的。」

我说:「娘娘,陛下对你是有情意的」

「皇上爱我的容貌,爱我的良善。他爱的,分明是卫良儿。」

「我已经不是卫良儿了。」

卫良儿死了,死在了那座破败的冷宫里。

他的宠妃逼死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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